二郎山故道
关于二郎山故道的N种记忆
其一:上一次见胡少飞是两年前他从西藏病退回成都,脸上是十八年藏地生涯留下的高原红。而二年后再次见他,发现他白胖了不少,我们约在成都的一个露天茶园,因为是冬天。整个茶园没有什么客人,我和他因为是老朋友就开门见山地聊起来。胡少飞18岁从地方参军进入西藏,那个时候他对西藏充满着憧憬。在拉萨当公安十年,阿里当公安八年。说起二郎山老路,他似乎不用回忆就可以谈起当年的场景,18岁第一次进藏,父母不放心,陪他一起搭东风车进西藏,到达拉萨一共花了八天时间,问起最难走的一段路,他说:当然是二郎山!
虽然是四川人,但胡少飞现在说的是普通话,他清楚地记得那天东风车开到阴山面一半路的时候,下起大雨,路面完全看不清楚,当时他和父母还有另外两个进西藏的人员就挤在车里,雨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路上有好几个检查站,因为父母的陪同,车超载了,18岁的他就蜷缩在位子底下过了好几个检查站。在二郎山垭口的时候,他被查了出来,好在当时检查站的人看过他的证件后,对父母的爱心深表理解
我问胡少飞,走二郎山老路的时候怕过吗?他说没有。那个时候,他很年青,整个人充满着激情,虽然在山下看见有很多汽车残骸,但从没有想过那会是自己的命运。他记得有一次前面的车翻下去了,一般的情况下,其它车的司机会认为救援是徒劳而袖手旁观,他和两位战友凭着军人的责任感,冒着生命危险下沟救人,结果还是没有成功。他说,他现在只要闭上眼,就会想起老路的许多人——卖干粮的、守道班的老头、检查站的工作人员,甚至一条老黄狗都清晰地留在他的回忆里。
其二:李荣卿出生于1929年,曾担任新华日报社重庆分社的十八军随军记者。第一次翻越二郎山进藏是1951年4月,正是二郎山最美的季节,满山的杜鹃花。从成都出发必须在山脚下住一晚上,李老记得那个山脚下的地方叫“滥池子”。第二天在垭口的后站里住了一夜,翻阳面山时他还见到从昌都到成都的阿沛•阿旺晋美。
后来,往返川藏线成了李老的家常便饭,问起二郎山,他说最难忘的还是冬季行进,窄窄的小路随时可能被大雪封住,为了安全,人与牲口都不允许通行,更别说车辆。阴面山变幻莫测,可能刚才还是阳光灿烂,过不多久就下起了鹅毛大雪。暴风夹着雪,打到脸上、手上,刀割似的。如果不小心,掉进雪窝里或雪崖下,就永远也爬不起来了。那个时候他还在二郎山的冰川前冒险拍过一张照片,刚拍完那张相片,有人大声说话,山上就掉下一大块冰团砸在他刚才拍照的地方。
老人说话时的表情是轻描淡写的。有一次在快到垭口的时候下起了雪,路被封了,而他正好赶上一个紧急任务,经请示他就被允许步行走到阳面山,就这样,他和战友一起在冬天徒步走了一次二郎山。我一直试图引导老人用一些惊险的语言来描述这个过程,老人却慈眉善目不带一点我期待的方式:“就这样走啊,什么都没想,走了两个多小时就过去了,过了几十年,过程中的险境都淡忘了。”1988年李荣卿最后一次走二郎山老路,退休后,他还经常约一些老朋友进藏采风,对于故道与隧道的变迁,老人是最好的见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