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山故道
其三:其嘎出生甘孜,在成都打工。约她采访是在她工作的成都达达娃咖啡馆,下午没有什么客人,所以我们的采访进行地很顺利。其嘎来回走过二郎山故道有4次,第一次是从拉萨回到成都后搭客车回甘孜老家,在阴山面的一个弯道的时候,汽车有半边轮胎飞到悬崖外,全车的人都跳下了车,车身下倾速度比较慢,司机组织大家用粗绳把悬在外面的车慢慢移回了路面。
其嘎是虔诚的佛教徒,她认为是那天出事是她早上没来得及念佛。后来回到车上继续前行,她一直口念六字真言。快到垭口的时候,因为她要下车方便,车停下来了,全车的人都急着想早点翻过垭口而抱怨她。当她刚回到车上,刚前行了一百米就出现了大面积塌方,好几个车子都被埋在石头下,整车人目瞪口呆,转而感谢她。她对车里的人说:翻山的时候大家一起念经吧,会很顺利的。
这以后她又走过3次老路,每一次都起得很早,虔诚地念经祷告。这3次,她都顺利翻越二郎山,甚至几次过阴山都遇见难得的晴朗天气。如今,其嘎每年要回甘孜老家两趟,我问起她现在的感受,她说现在当然太方便了。可她怎么也忘不了那条故道,其嘎说二郎山是一座神山,还问我有没有可能一起去走走那条路,她想去垭口撒隆达祈祷。那一刻,她的脸上满是虔诚。
其四:洛绒泽仁今年39岁,从二十岁开始他就开始跑运输。最初拉货,开的是解放、东风车,现在他自己有一辆越野车专门带客跑旅游,与他见面采访就是在成都武侯祠外面西藏纪念品一条街上他的越野车内进行的。
洛绒泽仁是一个爽朗的康巴汉子,问起他对二郎山老路的印象时,他用藏族人特有的幽默语气夸张地说道,那是盘在山中的一条龙,那条龙就是几百个卡车堵在山里。一边说还一边比手势,似乎他的手势竭力想告诉我们,那堵车的场景是何等的壮观。
我问洛绒泽仁,这条路危险吗?他哈哈大笑,“别人都说危险,可我一点也不觉得”,他夸耀自己的技术在康巴地区是数一数二的。幽默的玩笑过后,他还是严肃起来,“这条老路哦,顺利的话五六个小时,不顺利几天几夜都过不去。”他反问我,“知道什么是雪崩吗?” 洛绒泽仁走过西藏很多地方,真正看见雪崩却是在海拨并不高的二郎山上,基本上他描述雪崩就是用感叹词和他特有的手势完成的。
其五:杨树志老人今年78岁,与他见面是在成都华阳的一个西藏离退休基地大院内。那天成都难得晴朗,杨树志老人在院坝里晒太阳,因为年纪很高,很多事情老人都不太记得了,他说那个时候他们地质考察队有6个队,他是五队的。
问起二郎山,老人家只轻轻说了一句,险啊。然后就长时间的不说话。过了好一会,老人终于开口,他说只走过一次二郎山,是在30年前。翻阴山的时候,他所搭的东风车翻了,车上十几个人只有三个活下来,他被挂在树上的,成为幸运者之一。后来每次再进出西藏的时候,他都执意不走这条线路而改行青藏线。在二郎山上,他挚亲的战友与他永别,那条道路是他的记忆里永远无法抚平的伤痛,
临别时,我告诉他,二郎山隧道已经开通8年多了,现在翻二郎山只要几十分钟就可以过去。老人重又恢复平静,隧道已与他无涉。